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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9章 誤會解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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褚氏見問,臉和眼睛都越發的紅了,片刻才擠出一句:“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在挑撥離間的,可、可……”

可就算孟姝蘭是在挑撥離間,她說的也的確是事實啊,她本來還殘存了那麽一二分僥幸希望,是她誤會了的,眼下那僥幸的希望也徹底破滅了!

季善只看褚氏的神情,便知道她後面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麽,又想翻白眼兒了。

好容易才忍住了,道:“孟姝蘭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,比以往心計深多了,早就算準了哪怕孟二嫂知道她是在挑撥離間,一樣會中計,不怪當年在那樣的情況下,都能熬過來,還一步步熬到了今日!”

孟競聞言,越發羞愧得快要無地自容了。

一邊是他妻子,一邊是他妹妹,曾有過非分之想的人也是他,與嫂夫人一點關系都沒有,嫂夫人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,結果到頭來,卻要嫂夫人承受這不白冤屈,他真的以後都沒臉再登沈家的門,沒臉再見嫂夫人和子晟兄了!

半晌,他才澀聲道:“嫂夫人,都是我不好,我不該心慈手軟,不該明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,還敢放松警惕,以為只要自己態度夠堅決,她便翻不出什麽風浪來。我一定會給你和子晟兄一個滿意的交代,今後也定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!”

說完看向褚氏,“你信不過我,要罵要打,要殺要剮,我都細聽尊便。但你不該懷疑嫂夫人,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朝嫂夫人興師問罪,她平日對我們還要如何關照,對你又要如何關照?早已是勝過骨肉至親的人了,你卻對她一點信任尊重都沒有,你就不怕冷靜下來後,後悔莫及,可傷害卻已經造成,根本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了嗎?”

褚氏方才其實已經冷靜下來幾分了。

沈四嫂連當著孟競的面兒都能如此坦蕩,看孟競的樣子,羞愧歸羞愧,也並沒有太多的心虛,可見他心裏八成已認為那是過去的事,他早就忘了,如今當然犯不著再去為早已過去的事情心虛……心裏終於生出了幾分後悔來。

她就算再生氣再痛苦,也不該直接來找沈四嫂的,她就不能先試探過孟競的意思後,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麽做嗎?

誰知道孟競又指責起她來,褚氏霎時又激動起來,冷笑道:“你是看見我向沈四嫂興師問罪了,還是聽見了?你方才進來時,我明明正在吃杏仁露,根本沒在與沈四嫂說話兒;在那之前,我也一直努力的克制著自己,自問沒說什麽太過分的話,不信你問沈四嫂。結果你一進來,便未蔔先知直接罵了我那麽一大串話,還說對我太失望了,到底是誰不分青紅皂白!”

季善能理解褚氏此刻的憤怒。

本來女人吵架時都是沒有理智,炮仗一樣的,何況單就這一點來說,的確是孟競太武斷了。

因忙道:“孟二嫂別生氣,這事兒的確是孟二哥不對,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,別與他一般見識了,不說有一句話叫‘好女不跟男爭’嗎?”

又說孟競,“孟二哥,這一點的確是你不對,方才孟二嫂可沒對我興師問罪,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,甚至,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是猜的。反倒是你,一邊說著孟二嫂不該信那居心叵測之人的話,一邊卻又全然信了她的話,她說孟二嫂是來興師問罪,定要鬧個天翻地覆的,你就全然信了,一進來便開始發飆。你哪怕進來後先看看屋裏的情形,看看我們兩個的神情,稍微問一問,孟二嫂也不會氣成這樣兒啊。”

說完忍不住自語,“看來這通家之好太熟了也有缺點,這要是孟二哥不是來我們家,就跟回自己家一樣,到哪哪兒都來去自如,根本用不著通報,也就不會這樣了。”

孟競方才進來時的確一個阻攔的人都沒有,也沒有誰想過要先通報之類,畢竟兩家實在太熟了,就跟親兄弟親妯娌一樣,哪還消講究那些個繁文縟節呢?

誰知道正因為此,他才會連個緩沖都沒有,直接就把那一通抱怨責怪褚氏的話說了出來,偏偏事情竟與他想象的大有出入……

孟競只得道:“如此說來,的確都是我的不是,還請嫂夫人千萬見諒,也請、請娘子千萬見諒。”

褚氏卻是不理他,直接把頭偏向了一邊。

孟競無奈,只得看向季善道:“嫂夫人,你能否先回避片刻,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彤彤她母親說,等我們說完了,想來子晟兄也該回來了,大家正好當面把誤會都解開,省得回頭再橫生枝節。”

季善自然說“好”,“你們夫妻能先把話說清楚,當然就最好了,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,只要說開了,一切都好了。那我就先出去了,待會兒再過來啊。”

說完就要出去。

褚氏卻忽然道:“沈四嫂不必回避,我沒什麽與他說的,大家就在這裏等沈四哥回來吧,等把話說清楚了,我便收拾行李,帶了彤彤回天泉去!”

季善不由失笑,“孟二嫂就別說氣話了,大家把誤會解開就好了嘛,孟二哥素日對你有多好,對彤彤有多好,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,你不能因他今日一件不好,就把他之前的九十九件不好都給否定了不是?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,待會兒等我相公回來,大家把話說開,你就知道了,就別賭氣了,好不好?我大著肚子,還要管這些個破事兒,我容易嗎我?”

褚氏聞言,想到季善如今可是孕婦,的確不該拿這些事兒來煩她,羞愧起來,低道:“都是我不好,擾了沈四嫂的清靜。只是我現在心裏很亂,真的不想說話也不想聽人說話,只想靜一靜,沈四嫂便留下行嗎?”

不然沈四嫂一回避,孟競肯定要說個不住,她現在真的一個字都不想聽他說,甚至不想看到他!

季善很少與沈恒吵架,像眼下這樣的情況,更是從未有過。

但也能理解褚氏此刻只想靜靜的心情,因與孟競道:“孟二哥,要不,我還是留下,大家靜坐一會兒,等相公回來吧?禦史臺近,他估摸著很快該回來了。”

孟競沒法,有些話他總不能當著季善的面兒說,只得道:“那大家就靜坐著,等子晟兄回來吧。”

季善見褚氏這回沒說什麽了,方暗自松了一口氣,揚聲叫了楊柳上茶來。

如此吃著茶等了快一刻鐘,沈恒急匆匆的回來了,一進來便問季善,“善善,發生什麽急事了?還是你哪裏不舒服?你這不是好好兒的嗎,真是急得我,幸好,幸好……彥長兄怎麽也在,今兒不是休沐日啊,你可是進城公幹來了,順便過來瞧瞧的?”

怎麽一個個的臉色還都這麽難看,嫂夫人更是霜打過的茄子一樣,到底怎麽了?

孟競與褚氏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。

季善只得道:“是發生了一些事,你先坐下,喝口茶,大家再慢慢兒說吧。”

楊柳知機,早已給沈恒沏了茶來,季善見他接過吃了兩口,放下茶盅後,開門見山道:“相公,是這樣的,昨兒孟姝蘭上門見了孟二嫂,與孟二嫂說了一些話……”

就把事情言簡意賅說了一遍,末了道:“所以孟二嫂才會這般傷心痛苦,孟二哥也才會急著趕了回來,雖然他們都知道,那是孟姝蘭的挑撥離間之計,但還是、還是因為曾經的確……”

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。

孟競見狀,只得自己滿臉羞愧的接道:“子晟兄,因為我的確、的確曾對嫂夫人有過、有過不該有的念頭,上次孟姝蘭去大興找我,與我發生爭吵時,瞧出了我的破綻,所以才會利用了這一點。但我敢向你保證,那早已是過去的事了,我早沒有那樣的念頭;便是當初,我也絕對是發乎情,止乎禮,沒有過任何非分之想,本想一輩子都藏在自己心底,不告訴任何人知道,更不會讓嫂夫人知道的……誰知道、誰知道還是因此生出了事端來,不管子晟兄要打要罵,我都絕無怨言!”

說完深深鞠下了躬去。

沈恒本已皺起的眉頭就皺得越發的緊了,整個人也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了滿滿的低氣壓來。

他最好的兄弟知己,竟然曾經覬覦過他的妻子,他這輩子唯一的、最愛的女人,他的妻子看起來竟也早知道這一點,只有他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被當個傻子一樣蒙在鼓裏,這叫什麽事兒,孟競可真是他的好兄弟!

見沈恒半晌都沒說話,孟競就越發羞愧了。

他能想來子晟兄此刻的震怒,換了他,只有更怒的,他只能又道:“子晟兄,都是我的錯,你要怎麽處置我,我都心甘情願,但請千萬不要遷怒嫂夫人,她是無辜的,她對你的心也從來都忠貞不二,至死不渝,你要怎麽樣,都請只沖著我一個人來便是。”

一旁褚氏氣得又想哭了。

還說早已是過去的事,他早沒有那樣的念頭了,他真早忘了,又何必這般著急的護著沈四嫂,沈四哥那般愛重沈四嫂,怎麽可能因此就遷怒她,犯得著他來護沈四嫂嗎,他分明就是關心則亂!

季善餘光將褚氏的反應盡收眼底,對孟競今日的智商和情商都已不抱希望了。

他也不想想,沈恒怎麽可能遷怒她?

反倒是褚氏,本就已夠生氣難過了,他還要火上澆油,是不想好了吧?

季善少不得道:“孟二哥想多了,我和相公心心相印,任何時候都無條件的信任彼此,支持彼此,他又怎麽可能遷怒我?相公,是這樣的,當初我們在會寧時,你不是為了救恩師,曾經跳下洲河,活不見人,死不見屍嗎?我那時候萬念俱灰,不是還曾尋過死,是孟二哥救下了我嗎?我就是當時,知道了孟二哥的心意的。”

“但我知道孟二哥當時主要還是為了讓我繼續活下去,讓我覺得自己不至於無依無靠,再沒有疼我愛我,會守護我一輩子的人了,才會那樣說的,根本當不得真。所以事後你天幸回來了,我覺得告訴了你,反倒會讓大家都尷尬,便沒有告訴你。之後我們搬去了府衙住,你與孟二哥也先後中了舉人,有了遠大的前程,爬到了更高的山峰,看得更高更遠了,我便越發覺得沒必要告訴你那些個微不足道的小事了。誰知道不過我們生命裏一個簡直可以忽略不計的小插曲,竟然會有一天讓居心叵測之人所利用呢?”

“整件事情就是這樣了,孟二哥不過出於一片好心罷了,我們夫婦也一直很感激當初孟二哥救下了我。如今我們夫婦恩愛情深,馬上還要迎來我們的孩子;孟二哥與孟二嫂則一直相敬如賓,美滿幸福,也是人人稱羨,可見重要的從來都是現在和將來,又何必再為那些個陳年舊事傷心難過,徒讓親者痛仇者快呢!”

孟競聽季善說完,惟恐沈恒不信,對她還是生出芥蒂來。

再是心心相印,無條件信任彼此呢,真心相愛的男女又有哪個會不吃醋,不妒忌的?

因忙補充道:“子晟兄,當時嫂夫人一心求死,竟趁大家都不在時,將自己懸到了房梁上。我忽然反應過來,闖了進去後,又驚又怒又痛,才會在百感交集之下,實在沒忍住、沒忍住吐露了自己的心事,說可以代替你繼續照顧她,讓她往後不孤單的。若不是事發突然,我一定會一直都埋在心底,如風過水無痕般,絕不會讓這世上第二個人知曉。”

“而在那之前,我雖然起了不該有的心思,卻也一直都是發乎情止乎禮,從來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;嫂夫人更是什麽都不知道,她從頭到尾都行得正坐得端。所以還請子晟兄千萬不要因此對嫂夫人有任何的疏遠芥蒂,那我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。”

向沈恒解釋完,又看向褚氏,“還有娘子你,我知道此番之事傷了你的心,但真的早已是過去的事,我如今眼裏心裏只有你和彤彤,只有我們的小家,若你肯再給我一次機會,我餘生定當加倍的對你和孩子好;反之,若你實在不能原諒,我也定不會勉強,和離也好,怎麽都好,我都絕不會有半個‘不’字,但憑你說了算。”

褚氏沒想到還曾有這樣一段過往,一面越發後悔自己真該先問過孟競,再決定要不要來見季善,一面也越發失落自己為什麽要比他們都小幾歲,根本來不及參與他們的過去了。

如果當時沈四嫂真是生命垂危,了無生趣,一心求死了,孟競……相公救人心切,情急之下便把自己的心事吐露了出來,也算情有可原,說句不好聽的,萬一沈四嫂當時沒能被救回來,相公肯定餘生都會活在自責與後悔當中。

之前和之後他也一直都發乎情止乎禮,沈四嫂更是從頭至尾都坦坦蕩蕩,也實在不該就因為這樣一段陳年舊情,便對二人誤會苛責,覺得他們尤其是相公罪大惡極一般。

便是她自己,十來歲上時,不也曾對大伯母娘家的一位表哥,有過朦朧的好感嗎,甚至如今她都嫁了人,有了孩子了,偶爾聽到有關那位表哥的消息,也要比旁人更上心些,只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秘密,旁人都不知道而已。

但那就能說明她不愛自己的家庭,不愛自己的丈夫兒女,不是安心要當一輩子的孟家婦,要與相公白頭偕老,永結同心了嗎?

當然不是,要緊的從來都是眼前人,從來都是現在和將來。

相公方才不也說了,他如今眼裏心裏只有她和彤彤,只有他們的小家,餘生定當加倍的對她和孩子們好嗎,那她若是再要鉆牛角尖下去,就真是自己把自己的相公和她孩子的父親往外推,自己把餘生一家人的幸福往外推了!

褚氏想著,見沈恒還是面無表情沒開口,心裏又打鼓起來。

沈四哥不會真因此就惱了相公吧,畢竟那時候他在前頭生死未蔔,他的好兄弟卻在後頭覬覦他的妻子,哪怕情有可原,也實在過分……

褚氏只能自己先開了口,“相公,當時既情況危急,情有可原,你也一直都發乎情止乎禮,沈四嫂更是坦坦蕩蕩,那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吧,沈四嫂方才說得對,要緊的是現在和將來。今日也的確是我太沖動,太武斷了,我要是先與你溝通過,該說的都說清楚,也就不會有現下的局面了。因我的沖動與不理智,給沈四嫂和沈四哥都帶來了困擾與傷害,都是我的不是,我在這裏給沈四嫂沈四哥賠禮了,也請沈四哥不要再生氣了,真的已經是過去的事了,不是嗎?”

季善見褚氏如此通情達理,從昨日到今日,最受傷的便是她了,結果一聽得情有可原,她立馬就不計前嫌,反過來說都是自己的不是,反過來為大家調節圓場,真的是難能可貴!

因忙笑道:“誤會既解開了,當然就最好了,往後大家仍是一家人,同進同退,守望相助,日子是想不越過越好都難。”

又推沈恒,“相公,你倒是說話呀,你總不能真因為那麽點芝麻綠豆大的陳年舊事,就惱上了你的妻子和你最好的兄弟吧?我和孟二哥可都行得正坐得端,都敢說自己絕對問心無愧的。”

沈恒讓她這麽一推,心裏其實還是有那麽一兩分不舒服,但到底還是也開了口:“嫂夫人言重了,我並沒有生氣,只是有些、有些心情覆雜罷了,很快就能好的,嫂夫人只管安心。”

既已開了口,後面的話就容易多了,看向孟競道:“當初既情有可原,這些年彥長兄也一直都坦坦蕩蕩,大家都各有自己的小家和兒女,各有自己的責任。那我也相信,彥長兄肯定是真的早已忘了,既都已忘了,又還有什麽可說的?若真要算,也該我謝當年彥長兄對善善的救命之恩才是,在那樣的大恩面前,些微陳年舊事,又算得了什麽?待會兒出了這個門,我們大家便都忘了,過去怎麽樣,如今仍怎麽樣吧。這樣不是親人,勝似親人的情意,若真因著這樣一件小事便蕩然無存了,彥長兄將來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,但我自己肯定會後悔的!”

孟競聽沈恒說完,終於敢直視他了。

滿臉羞愧而誠摯的道:“子晟兄,我肯定也會後悔的,我真的寧願死,也不願意失去你這個最好的兄弟知己。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打擾你和嫂夫人的生活,沒想過要對不起你,對不起我的妻兒,今日真是純屬無妄之災,你放心,我一定會讓那居心叵測之人受到懲罰,讓她後悔莫及的!”

沈恒沈聲道:“我正要說待會兒出了這個門,我們大家便把該忘的都忘了,但不該忘的,也決不能忘。她不是一心挑撥離間,一心逼彥長兄去幫她嗎,那我們索性將計就計,如了她的願,將來給她來個大的,她就會知道,哪些事不能做,哪些人不能惹了。”

冷哼一聲,“還當上次給她的教訓已經夠痛,已經讓她知道哪些人不能惹了,不想她還是執迷不悟,變本加厲,那我自然只能成全他。當然,彥長兄也有不配合我,或是勸阻我的權利,那我便只能與你說一聲‘對不起’了!”

他心裏的火氣舍不得沖著善善發,也不能沖著彥長兄發,自然只能沖著孟姝蘭發,讓孟姝蘭去承受,去後悔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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